法尊法师入藏经过 :九年康藏留学
发布时间:2023-08-11 04:04:33作者:大众学佛网
民国十四年的秋末,留学团由嘉定出发雅安了。可是这条路上是要经过好几处土匪的区域。我们全体分成了水路两道进行。自洪雅以西,就没有官兵敢做保障的。这时勇法师等,很有暂返嘉定待匪势稍息后,再继续进行的意思。但在一般处出门的同学们,是恨不能一步走到西藏的。对于土匪的危险,是毫无一点经验的,所以都很齐心的主张要走。勇法师也只好俯允我们,一方面请当地政府保护,一方面电请雅安孙总司令设法。时机很凑巧,中段的土匪也有受招安的企望,假借护送我们立一点功,所以用土匪作保商,把我们三十几个人安安稳稳地护送到了雅安。谢天谢地,才脱了龙潭虎穴的土匪窝巢。当时在雅安休息了六七天,就继续前进,由雅安到打箭炉,土匪的区域也不少,我记得由荣经出发的那一早上,遇到剿匪的军队回来,挑着几个人头是很可怕的。后来才晓得,是特为我们去除掉障碍的。第二日过大相岭的早上,又遇见土匪,可是放过了我们去,抢了后面随行的几家布商。后来才知道,也是说通了的,所以才能不抢我们。像这样走了十几天,才到了化城式的打箭炉,住在安却寺,就在这个冬季尾上,请了一位半蛮不汉的土著藏文教师,老实说一句,它的藏语虽比我们好,它的藏文实在还不如我们知道的多,过年了,开春了,同学们觉得无味了。
我与朗禅法师发生了欲动的念头,不顾一切的,不问同学们愿意不愿意,我便毅然决然地要上跑马山去学经,哪怕与团体脱离关系都可以。在正式开会讨论的时候,勇法师、刚法师及诸同学都没有什么不愿意。就有一两位不愿意的,见勇法师不但不阻拦而且帮助,他也就没法反对,只有随我的自由罢了。我在跑马山依止慈愿大师住了一年,学了几种藏文文法和宗喀巴大师的《必刍戒释》、《菩萨戒释》和《菩提道次第略论》。这一年所求的学非常满意,对于藏文方面也大有进境,对于西藏的佛法,生了一种特别不共的信仰。因为见到《必刍戒释》、《菩萨戒释》的组织和理论,是在内地所见不到的事。尤其那部《菩提道次第论》的组织和建立,更是我从未梦见过的一个奇宝。我觉着发心求法的志愿,总算得到了一点小结果。哪怕我就死在西康,我也是不会生悔恨心和遗憾的了。在这一年之中,藏人的生活过惯了,专门吃糌粑不吃米面,也试验得有几分成功了,民国十六年的开春,便是我们正式出发期,我和朗禅法师是搭的甘孜拉瓦家的骡帮,装作普通僧人进藏,那个生活是很苦的。到了甘孜,就住在商人家里。勇法师是支官差用官兵护送着进藏,一路上轰轰烈烈大有不可一世之概,尤其那沿途的县长官员等,皆是争前恐后地受皈依,学密咒,郊迎郊送,川边的蛮子们,哪里见过这样尊重有礼的盛举呢?也就是勇法师的气派太大,藏人误为国家特派的大员,西藏政府来了一纸公文挡驾,并有两张通知甘孜的商人,不准带汉人进藏。障碍发生,只得暂时住下了。在四五月间,朗禅法师回到木娘乡学经。我随勇法师,移住甘孜对河的札迦寺,亲近札加大师学经去了,尔时札公年德高迈,示现残疾,名义上虽是亲近札公,实际上学经的师父,都是他老座下的上首弟子,我依止俄让巴师父,听了《菩提道次第广论》的毗钵舍那。
后又依止格陀诸古,学了《因明初机入门》、《现观庄严论》和《辨了义不了义论》等多种。这位师父的年龄只比我大一岁,但是他的学问、修行、道德和慈悲,那都是仰之弥高,钻之弥坚,不可测度的。我依止他老人家共住了四个年头,所得的利益最多。
那修菩提心的教授,纯是他老人家慈悲恩予的,对于密宗深意,也由他老人家的慈悲,摸着了一点门路。我对于他的信敬心,是不可用言语来形容的事。他那慈爱的面容及那和悦的音声,令我生生世世也难得忘掉的。民国十七年的秋天,我久仰盛名的安东恩师,由廓罗来甘孜,朝礼札公,问往昌都建立道场的事宜。这是天予我的良好机会,由格陀诸古介绍,拜见了安东恩师,罄问了我积久欲问的许多难题。他老人家那种渊博学海,锋利剑芒,任你何等的困难死结,莫不迎刃而解。我受了教训之后,就五体投地地信仰,这是我初次所见的安东恩师,自此以后,就想长时依止安东恩师了。到民国十八年的八月初四日,札公大师示寂,正如人天眼灭。至初十日的早上,勇法师也逝世了,这时候刚法师在成都未回,身前只有我和恒照、密炎及密慧诸兄,这种不幸的丧事临头,我们是没有办过的,怎么办呢?慌了慌了,束手坐待是不可以的呀!于是我便东一头西一头地请格陀诸古来指导,札公的善后也是他老人家主办的,勇法义的丧事又找到他,这才见得到他老人家的真实修养,不慌不忙的,指出了一条通衢。我们几个人便依着所指示的一步一步地做下去,轻轻松松地把勇法师的荼毗事做好了。密慧兄回东古,密严兄回康定,恒照师也走了,就留我一个人在甘住守,春天刚法师和密严兄,由打箭炉来迎勇法师的灵骨回康定修塔,我也亲身送下去,重新亲近慈愿大师一个月,就在这个当儿,智三学兄也归了西。等到他的荼毗事办了,我才回到甘孜,依止格陀诸古,听受札公大师全部著述的传授。民国二十年的春天,我同朗禅法师、常光师、慧深师等四人,又进一步地到昌都去。朗禅、常光二师稍住数日即进拉萨。我与慧深师以亲近安东恩师为目的,便住在昌都求学。是年的春夏秋三季,受了四十余部的大灌顶,对于显教诸论亦略闻纲要。八月间又随恩师进藏,路过拿墟达朴大师处,依止达朴大师受绿度母身曼陀罗之不共修法等。十月底到拉萨,奉恩师之命,冬月间入别邦寺放札仓郡则,名义填在寺中,实际仍住拉萨依止恩师求学。民国二十一年,学习《因明总义论》及《菩提道次第广论》。
民国二十二年,学习《现观庄严论金蔓论》、《密宗道次第广论》、《五次第广论》,三百余尊《结缘灌顶》,大威德《二种次第》及《护摩大疏》、空行佛母修法教授等。此外尚依止格登持巴听俱舍,绛则法王听戒律,颇章喀大师受胜乐金刚之大灌顶等。总之在康藏留学的这几年中间,要算我这一生中,最饶兴趣,最为满意的一幅图画了。
这几年的生活状况如何呢?我再为简略地叙述一下:当我在甘孜的第一年,是随勇法师搭伙食,吃的当然不错。第二年分开之后,我便用一个大瓦壶,满注上一壶冷水,在夜晚临睡的时候,把它安在一个牛粪充满的瓦缸子上,在给他蒙上一些御寒的破烂毡布之类,由那瓦缸内的牛粪烟子,把它渐渐熏热,乃至沸腾。到了第二天早上,起来先倒出一点洗洗脸,余者之中,放上一把粗茶半把蛮盐,这就叫做蛮茶,我在床上将早课诵毕,把它搬到床前,拿出一个木碗,半小口袋糌粑,一块酥油,几片生萝卜来用早餐。饭后便往师处候课听讲。中午回来,再喝几杯剩茶,揉上一碗糌粑吃,下午又上课去了。晚上随随便便地吃些东西,就算去了一天的时光。第二天还是原方抓药,一年三百六十天也是这一着棋。生活虽然窘迫,精神非常快乐,甚至有时候看书写书,快乐得忘了睡觉,这都是莫名其妙的事呀!在拉萨住的那几年,生活方面,差不多与前相同。学书诵经都忙得起早睡晚,连吃东西都要特别抽闲来吃。我在这八九年的光阴中间,对于西藏的显密教理,皆能略略地得到一点头绪,大概就是对于衣食住三项淡薄的缘故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