慧能与神秀之争的焦点，就是如何清除头脑中的杂念

周秋鹏

慧能与神秀是禅宗的两位大师。两人各自留下一首禅诗，成为千古绝唱。那么这两首禅诗究竟讲的是什么，学佛的人有各自的解读。但是在一个坐禅的人看来，这两首禅诗，主要应该是用来清除头脑中杂念的。因为一个人坐禅，首先要入净，其次要入定。而无法进入静境和定境的最大障碍，是头脑中不断冒出的杂念，一般的人是很难得到清除的。

两位大师创作的两首禅诗，应该就是针对头脑中的念头，设计出来的一个清除程序。据说禅宗的创始人达摩，曾在少林寺后面的山洞里面壁九年。能够对着一面山壁坐上九年一动不动，可见头脑中连一丝一毫的杂念都没有了。坐禅的人要学的就是这个功夫。

慧可之所以要拜达摩为师，也是因为头脑中的杂念无法清除。所以要达摩传授安心之法。这个心，就是指头脑中的念头，安，就是要清除掉。

因为头脑中的念头，实际就是过往的记忆。要清除念头，相当于要把所有的记忆全部消灭掉，所以这个任务很难完成。慧可看到达摩能面壁九年，知道他一定懂得如何安心，把头脑中的念头全部清除掉了，所以才要拜师。

慧可断臂拜师的典故很多人都听说过。当然这里面有传说的成份。但慧可为了学一个安心之法，就是一个清除杂念的程序，宁可砍断自己的一条手臂。一方面显示这个方法的重要性，另一方面也显示慧可求法的决心。也就是说，坐禅的人如果不能把头脑中的念头清除掉，就无法达到开悟的状态，无法明心见性，成就佛道。

因此慧能和神秀都知道这是真正的要害之处。一旦遇到师父要考试，都是直截了当在这里下功夫。

神秀的禅诗是采用定点清除的思路：身是菩提树，心如明镜台，时时勤拂拭，莫使惹尘埃。

诗中的身，指人的身体，心，指人的头脑。而人的记忆，就是以身体和头脑作为载体的。所以神秀认为，一个坐禅的人，要不断观照自己的身体和头脑，因为身体能产生情绪，头脑中会产生念头，这些都是过往累积的记忆在重播。就像灰尘一样，只要出现，就要随时清除。因此需要随时随地保持高度的警觉，自己的言谈举止始终要很敏锐、很清醒。由于不停地在清除头脑中产生的每一个杂念，因此身心变得很轻松自在。

而慧能的禅诗更进了一层：菩提本无树，明镜亦非台，本来无一物，何处惹尘埃。

慧能认为人的记忆虽然是以身体和头脑为载体的。但这个身体和头脑，实际也是一个临时和合在一起的表象，而且是一个幻象。那么依附在这个身体和头脑上的记忆、念头，更是不存在的。因此这样理解，就有点斩草除根的味道了。慧能认为首先要清除掉的是身体和头脑，而不是光去清除掉头脑中产生的念头。

如果身体和头脑是一棵苹果树，念头就是树上长的苹果。神秀的方法是不停去摘掉树上的苹果，慧能则认为应该把整个树清除掉，而不是去摘苹果。因为如果树还在，那么苹果会不断生长出来，就算不停地摘，也是摘不完、摘不净的。

当然慧能要清除身体和头脑，也不是要消灭自己，而是要了知身体和头脑只是一个幻象。所谓菩提树、明镜台都是不存在的，是人的经验与观念的产物。

由此可见，慧能和神秀两位大师，创作的两首禅诗，都是从如何清除头脑中的杂念入手的。两人都知道师父要考他们的，就是这门功课。